《肌肤》是一个西班牙90后导演爱德华多·卡萨诺瓦的处女作电影,入选2017年第67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全景单元(可以概括为大师遗珠+新人佳作+牛逼搞怪片的一个单元)。它是一部采用几个小故事相互串联的叙事手法来拍摄的西班牙电影,这几个故事各自独立又存在着关联。
这是一个悲剧。但真的有一类人,他们四肢健全,却对肢体残疾情有独钟,甚至要找外科医生做不必要的截肢手术,非要把自己弄成残疾才罢休。恐怕绝大多数医生都不敢答应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这些人就自己动手,不惜自残。心理学专家指出,一部分“残疾扮演控”可能患有“身体完整认同障碍症”,或许是大脑神经发生错乱,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
互联网兴起之后,出现一类奇怪的网站,其关注的焦点竟然是人类残疾的肢体,满足了“残疾扮演控”这个特定人群的畸形欲望。英国诺丁汉·特伦特大学心理学教授马克·格里菲思博士介绍说,这些人从肢体残疾以及相关的拐杖、轮椅等事物中获得快感,有的人喜欢把自己扮成残疾人的样子,例如给自己安装假肢,以求暂时觉得自己是一个截肢的残疾人。有的人是偷偷进行的,有的人则是公开这么做。格里菲思认为,这些人存在性欲倒错,但并非受虐狂,因为他们只是喜欢看到愈合后的人体残肢。有的人扮成残疾是希望获得别人的关注和关心,而不懂得从正常的方式去获得。
“慕残控”则与残疾扮演控稍有不同,他们喜欢的是别人的肢体残疾,对残肢的“不对称美”产生快感。1983年的一个调查发现,这些人大多在15岁的时候形成这种癖好。很多时候,残疾扮演控与慕残控可以同时出现。例如,一名男子从小因为肥胖而不想上体育课,希望自己是残疾人。他把一条腿折起来,再安装一条自制的假肢,扮成残疾人的样子。之后他逐渐开始出现慕残控,在自己的剪贴本上把女神玛丽莲·梦露整成残疾的样子。结婚之后,他忍不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妻子,结果令她很不舒服。数年后,他和多名残疾人发生婚外情。
很多残疾扮演控其实是患有“身体完整认同障碍症”,认为自己的某个肢体不是属于自己的。在他们眼里,四肢健全反而是一个错误,这有点类似于希望变性的男女。他们希望截肢,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最后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有的人给自己实施截肢,常见的是把自己的左腿自膝盖以下截掉。有的人设法损伤肢体,例如用铁锯部分锯开肢体,或者对肢体实施冷冻处理,导致肢体严重受损,然后上医院,让医生不得不给他们截肢。
身体完整性认同障碍(Body integrity identity disorder,BIID)是一种人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自己的,从而导致截肢或瘫痪的强烈愿望以矫正一个人的身体认同感和他/她的实际解剖之间的不匹配。这些障碍可能是由于早期发病的先天性,但由于缺乏流行病学研究,这种疾病的病因及发病率仍然不是非常清楚。
笔者试着从国内三大数据库(系统文献检索包括中国知网、万方医学、维普数据库)中搜索关于BIID的文章。最初以“躯体完整性认同障碍”或“截肢者认同障碍”(BIID),和“肢体”和“认同障碍”进行检索,结果没有发现BIID的文章;然后更多的关键词从西方BIID的文章中提取出,这些术语被用于第二次搜索,包括“自行截肢”、“截肢”、“肢体自残”、“自残”、“假性瘫痪”、“慕残者、“扮残者”、“自残者”,在二次扩展搜索中发现一些文章,但纵观全文主要都是关注意外伤害,为求自保而行自伤自残或因其他原因。
例如,有一份报告称一名男子在被锅炉碾压3天后截掉了他自己的手臂,另一篇文章描述了一个男人在一次车祸中砍断了他的左手掌。然而,在这些案例中这些行为都被认定为是为了向保险公司进行索赔。唯一一篇在维普期刊数据库中找到的与主题相关性的文章《女子患有肢体健全认同障碍症像截肢者一样生活》(如下图)报道的也是一位美国籍女子,她一名狂热的户外爱好者,痴迷于滑雪,但她平日里却像残疾人一样坐在轮椅上工作和生活。
病例一:一名年轻女性患者在16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自我摧残的行为,如割腕和吸烟,并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她总觉得自己的左腿有一种“不正常”的感觉,总想把它割掉。在18岁的时候,她把腿放在干冰里几个小时(为了进行皮肤移植手术)。术后伤口未完全愈合,她就继续破坏着未愈的伤口。在21岁的时候,她患上了骨髓炎导致她的左腿截肢到膝盖以上。“我想从一开始就想把腿截掉,我的这条左腿是有问题的”她辩解说。
病例二:一名21岁的男子从小崇拜胡克船长和其他截肢者并对自己的左腿有“不正常”的感觉,他把左腿放在干冰敷6小时后要求医生将左腿截掉。后来,他被一名精神科医生诊断为BIID。整形外科医生反对他的要求,并对他的患肢进行了修复手术,使他能够行走。术后尽管患者仍然对自己的腿有一种不正常的感觉,但他已经不想再进行自我破坏了。他感到莫名其妙地满意,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与他最初的想法很接近。
而在pubmed上,以“Body integrity identity disorder”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得出的结果也仅有49篇,在这些英语文献中的描述也只有西方BIID患者,提示这种疾病可能在欧美地区是普遍的。从一项约200名患者的病例报告中发现,80%的BIID患者为男性白种人,且大多数都接受了高等教育。这些患者除了患有BIID外,没有合并其他的精神疾病,他们表现为想要截肢或使身体某些部位麻痹,这导致他们在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感受时保持警惕。
从文献上来看,BIID最常见的类型为强烈要求截断下肢,其他的身心障碍形式包括手臂截肢、瘫痪、甚至失明等(如下Table 1和Table 2)。
Table 1:在一份国外报告中5名患者里有3例要求截断大腿,1例要求截断小腿,1例要求截断大腿和食指。
Table 2:在另一份国外报告中8名患者里有5例要求截断单侧大腿,1例要求截断双侧大腿,1例要求使双下肢麻痹,1例要求使腰背部麻痹。
起源:最初,这种疾病被认为是一种“性反常行为”。根据这一观点,截肢和性行为相比都会导致性刺激,这种病症被称为“恋阴癖”,在古希腊属于“为爱自残”的一种方式。在世纪之初,一个人的经历和被赋予的身体之间存在不协调被认为是性欲望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因性别不同而焦虑后产生的“身体不舒服”,这种情况被命名为“身体完整性身份认同障碍”。
可疑的倾向和遗传背景:与其他疾病不同的是, BIID的患者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而感到舒适而已,并不是为了获得其他的好处(例如,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获得别人的宽容以及得到其他利益等)。受影响的身体部位没有运动或感觉功能障碍,也没有像疼痛、疾病、精神病或长相丑陋这些可以解释截肢的原因。
在一些BIID样本的报告中,BIID与较高的同性恋流行率相关(约40%),并且与性别焦虑有关,但是由于这些报告样本的选择偏倚,这些相关性可能是被高估的。BIID最早出现是在幼儿期,主要的症状表现为对身体的某些部位感觉是多余的并想对这部分身体进行修饰。尽管家族性的BIID还没有被报道,但有些学者认为它可能存在遗传背景。提出这种遗传背景的主要原因是,这种疾病很可能是先天性的。
大多数患有BIID的病人自从他们感受到这种身体的无归属感,这些感觉就会一直存在,而且不受任何治疗的影响。与许多患有BIID的病人并不愿与他们的家人分享他们的怪癖,这也可能是家族性的病例缺失的原因之一。
假说:迄今为止,有学者已经提出了一种关于这种罕见疾病病因的神经生物学假说,他们认为身体所有权的感觉是由额顶叶网络调节的,包括多感觉的整合区域,如顶叶皮层和前运动区皮层,以及脑岛。
最近,该网络的结构和功能异常已经在BIID患者身上得到了报道:Rianne M 等人比较了8个罹患有BIID的个体和24个没有神经精神病史的健康人之间的磁共振,发现两组之间全脑测量没有明显差异,但与健康对照组下相比,BIID组的对象发现有2个患者分别在左前运动区皮层腹侧(如下图a)及左运动区皮层背侧存在较显著的较小的灰质体积(如下图b),同时还发现在BIID组中左小脑灰质体积明显增大(如下图c);他们推测这些灰质的差异可能导致该区域的结构改变并导致不正常的躯体体验。
在小脑中发现灰质体积增加是令人意外的,从解剖学的角度来看,前额叶和后顶叶皮层与小脑小叶是相互连接的,在功能上这个小叶与情感和认知处理也有关,因此他们假设在BIID的患者中受损的运动区功能会导致小脑小叶的过度活跃,进而导致这种结构的体积差异增大。报告中也发现部分患者在青少年时期存在与他人疏远的情况,因此提出灰质减少可能与早期的发育情况有关。
目前,一些神经科学家更倾向于把这种情况称为异肢畸形,而不是BIID,因为这是一个更加中性的词。
如前所述,BIID的治疗是矛盾的:医生到底要不要满足患者截肢的愿望? 在1997年,一名男子找到苏格兰医生史密斯,要求将其健全的左腿截肢。经过精神科医师会诊之后,史密斯为他进行了截肢。两年半之后,患者反映生活质量有所改善。另一名患者也来找史密斯截肢,但经过媒体报道之后引发了巨大的社会争议,随后史密斯供职的医院勒令他停止开展这类手术。面对患者不认同自己健全的身体,而医生又会因为满足了患者的这种想法而被勒令,很是矛盾。
一些学者提出,认知行为治疗、厌恶疗法等心理治疗有可能减少部分患者对肢体残疾的癖好。然而,目前还没有医学或心理治疗的方法能够完全治好身体完整认同障碍症。有学者认为,这些患者的脑顶叶神经错乱,导致未能将某个肢体视为自身的一部分,但这个说法未获得普遍认可。如果这种病是生理原因造成的,那么心理治疗就很难奏效了。更麻烦的是医生将要面临伦理上的困境:如果截肢是解除患者痛苦的唯一方法,难道真的要给他们做手术吗?在未来,我们仍然需要更多更科学的方法研究来超越以上提到的“简单”的临床框架,并需要从社会和伦理方面着手来寻找解决方案。
[5]《身体完整认同障碍症患者强烈要求截肢的背后》,广州日报,2015-8-7返回搜狐,查看更多